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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疆克里亚,最艰险的进藏古道,没有之一

2022/6/12 17:51:02发布81次查看
本文转载自公众号 户外探险outdoormag
(id:outdoormag)

它是最艰难的进藏古道,曾经让史上最年轻的丝路大盗遭遇滑铁卢。
它也是一条写满传奇的险路,一连骑兵孤军深入,其艰难不亚于长征。直到今天,走在克里雅古道上,仍能看到四万头牲畜留下的累累白骨。
这条探险级路线上有绝壁、激流、火山,更有无数故事值得追寻。

新疆和西藏,是许多户外人魂牵梦萦之地,二者之间是绵延2500公里的昆仑山脉。昆仑是万山之祖,是不可逾越的天险,古丝绸之路和今新藏公路都刻意避开了它。
然而,古代先民却突破这道屏障,开辟出三条古道连通新藏。克里雅古道,就是其中最艰险的一条。
克里雅古道上的硫磺达坂。图/姚舒凡
最艰险的进藏路——古代西域通往西藏的主要通道有三条:
一条是从昆仑山北坡出发翻越克里阳达坂的克里阳古道;
第二条是由皮山县桑株乡向南翻越昆仑山桑株达坂的桑株古道;
第三条古道从于田县出发,翻越克里雅山口进入藏北羌塘。(信息来源:《寻踪尘封的昆仑秘道》刊于《中国国家地理》2013年第10期)
兰州大学董知珍博士指出,克里雅古道在吐蕃时期开通,是西藏和西域线路距离最短也最艰难的通道。这里山路崎岖、气候恶劣,全程需要翻越多座5000米达坂,缺氧、高山病等都让这里成为“生命禁区”。
克里雅古道探险线路图。沿途经过硫磺达坂(5114米)、脱破拉尕特达坂(5030米)、阿特塔木达坂(5500米),全程250公里翻越克里雅山口(5445米)。图/王铁男
最新喷发过的活火山——克里雅古道上,阿什库勒火山群是中国为数不多的活火山。新藏公路原本沿克里雅古道直通阿里,有传说称1951年火山喷发,筑路大队不得不停工,改选其他方案。
然而,事实上停工其实可能另有原因:
当地高寒缺氧、地质复杂,施工环境过于恶劣;沿克里雅古道修建新藏公路原本是为进军西藏准备,随着西藏和平解放,施工也停止了。
乌鲁克火山。图/王铁男
野生动物的乐园——巍巍昆仑人迹罕至,野牦牛、藏野驴和藏羚羊众多。行走在古道上,时不时会与动物相遇,得以一睹高原生灵的野性之姿。
羌塘藏羚羊。图/姚舒凡
写满故事的无人区——作为连通新藏的要道,克里雅山口有着许多传奇故事。
公元7世纪,吐蕃与唐朝争夺西域,克里雅古道是吐蕃进军塔里木盆地的通道;康熙年间,蒙古准噶尔部出奇兵六千,从克里雅山口直取西藏,突袭拉萨。
阿特塔木帕夏古堡遗址。古堡用火山岩石垒砌而成,面积不超过20平方米。图/姚舒凡
驮队覆灭记
19世纪末20世纪初,中亚探险考察热兴起,世界各国的探险家以科考、传教等目的来到中国。克里雅古道连通西域和西藏,自然成为众人的探索目标。
日本僧侣橘瑞超是所有西域探险家中最年轻的一人。1908年,他第一次进入塔里木时才18岁。考察活动名义上是“探险”,实质就是“盗宝”。橘瑞超年纪轻轻,学识普通,却总是好运连连。他在楼兰古城找到了《李柏文书》,让刚刚离开楼兰的斯坦因博士后悔不迭。
然而,在克里雅古道,这位年轻气盛的探险家遭遇了一次惨烈失败,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。
橘瑞超,日本僧侣,曾多次随大谷探险队到中国西北探险。图片来源:sohu
1911年,橘瑞超结束新疆的考察,准备前往甘肃。展开地图,一片神秘的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。沿克里雅河逆流而上,便是荒芜人烟的后藏地区,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丝路大盗马上跃跃欲试:
我一时心血来潮,克制不住好奇心,要在世界地图神秘的地方印上我这个日本人的足迹。(信息来源:《橘瑞超西行记》,橘瑞超/著,柳洪亮/译)
横穿西藏无人区,不仅是一次挑战,也能避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酷暑。他临时改变原计划,在于田进行筹备:
雇佣劳力七八十人;购置或租用大量骆驼、马、牦牛等,光马就十多匹;筹足人和马匹一个月的口粮。
普鲁村牧民赶着毛驴赤脚穿越河谷。图/王铁男
无人之乡——运输队先行出发,橘瑞超在普鲁村做最后的准备。一星期内,坏消息不断传来,骆驼被激流冲走溺死、马驮着行李跌入谷底……时值盛夏,河水湍急,两岸绝壁如削,一路上总能看见马、骆驼的尸体。当他终于到达色格孜湖畔营地时,队员们却都患上了高原病。
呼吸困难、头痛欲裂,一连七日,橘瑞超只能躺在帐篷里养病。第九天半夜,他大病初愈,走出帐外。只见一轮明月高挂中天,倒映在湖心,大地铺上了一层银霜。一切显得荒凉而静谧,他踱着步子沉醉于山水间。
色格孜库勒湖畔。图/王铁男
走着走着,橘瑞超忽然觉得好生奇怪,平时队员们鼾声如雷,此刻帐篷里却悄然无声。他进去查看,里面空空如也,走到下一个帐篷还是一样。几十名队员只剩两人,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逃跑了。
前一刻走在月下,他觉得自己是无人之乡的国王,可以支配这里的一切。下一刻回到帐篷,他几乎变成光杆司令,连马的嘶鸣都像是在表示同情。
色格孜库勒和阿什库勒湖泊连成一片。图/王铁男
重整旗鼓——探险才刚刚开始,难道就此止步吗?橘瑞超不甘心。第二天黎明,他就骑马赶回普鲁村雇人。但是,没有人应征,他不得不远赴和田才招到了人。
十七八个年轻人组成新队伍,回到湖畔营地。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他挫败。放养的马死了几匹,牦牛全跑没了,羊丢了一半,四周散落着血淋淋的羊腿——恶狼袭击了营地。
好不容易重整旗鼓,哪能轻言放弃,他们沿克里雅河逆流而上,继续考察通向后藏的秘道。越往上游走,水势越凶险。队伍要反复涉水前行,一天少则10次,多则20次。走了两三天,马和牦牛都非常疲劳,有的骡马甚至驮着行李被水冲走。
普鲁河两岸峭壁如削,队员艰难地涉水。图/王铁男
队员的不安与日俱增,橘瑞超看在眼里。他曾数度游走生死边缘,纵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时,同行的当地人都焦虑不已,他却泰然处之。作为一个僧人,他看淡生死,只将无边沙涛作为磨炼意志和胆量的地方。
然而,面临艰险异常的克里雅古道,天不怕地不怕的橘瑞超也不得不改变计划了。
挣扎返回——队伍开始沿右岸的一条溪流前行,慢慢进入阿尔金山脉。他登高远眺,无边壮景在荒原铺陈开来:
山上只有岩石,一根草一棵树都没有。山巅巨岩交错,层峦叠嶂,目不暇接,屈指难数。我站在巨岩上东西眺望,西起葱岭至甘肃的阿尔金山脉宛如大海起伏的波涛,南面的昆仑山脉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冰雪。(信息来源:《橘瑞超西行记》,橘瑞超/著,柳洪亮/译)
阿特塔木达坂。图/姚舒凡
改道而行并没有更轻松,牲畜一个接一个倒毙,队员们三五结伙地逃走,荒原中又只剩橘瑞超和两个青年仆从。三人抛下全部行李,只带上三天的口粮,期盼着翻过山能到达沙漠南缘的绿洲。
一路找不到燃料,无法取暖做饭,最后只剩下少量生肉。他们无意识地走着,昏沉沉如在梦中,饿了就啃生肉,口渴就舔冰。好在三天后他们找到村庄,向村民借了马才重回于田。
克里雅河谷上游。图/姚舒凡
穿兽皮的连队
在克里雅古道,橘瑞超的失败尝试并不出奇,最多算是丝路大盗历险记。1950年这里发生的故事,才是堪称生存史诗的壮举。
孤军深入——亘古不变的荒原上,四十年光阴只是眨眼之间。朔风抹去足印,也带来新的气息。成群结队的藏野驴低头吃着草,时不时望望远处草滩,一群身着军装的山外来客正在讨论着什么。
荒原上的动物不会明白,近四十年过去,外面的世界早已改天换地。橘瑞超出山后,很快就听到了辛亥革命的消息。时代风起云涌,国民党败走台湾,新中国成立。1950年8月1日,136人组成一支骑兵队,作为进藏先遣连从普鲁村出发,孤军挺进阿里。
先遣连行进在高原上。图片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
千里昆仑横卧在天地间,山连着云,云压着雪。队伍抵达阿特塔木帕夏附近,每天都在5000米以上地区行军。所有人都出现了高原反应,马匹也大批倒毙,有时每天只能前进十几公里。
有天队伍来到一处草滩休整,战士们看着悠闲的藏野驴,开始给这里起名字,最终“野马滩”获得了一致支持。
阿特塔木帕夏遗址。图/姚舒凡
遭遇雪盲——告别野马滩,队伍开始雪地行军。高原日照强烈,阳光经过雪地的反射更为刺眼,战士们接连患上雪盲症。看不见路,摔伤、冻伤者越来越多,全连基本靠拉着马尾走。亲历者回忆说:
有一天刚走了不到五公里,全连竟找不出能够睁着眼睛带路的人。当时,所有人都患了雪盲。(信息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,公丕才/著)
行进在雪后的硫磺达坂。图/笨鸟
进藏的第一支队伍,还没走出新疆,就全瞎了。
再这样走下去,所有人都得冻死在雪地里,队伍必须扎营休整。大家坐在帐篷里,闭着眼睛想办法。没有高原经验的官兵没听过雪盲,只能有病乱投医。
炊事班无意间发现用锅灰抹黑眼圈,能够缓解眼痛;蒙古族、哈萨克族的战士用黑马尾给每人编了网子一样的眼罩。
好在这些土办法很快奏效,队伍成功翻越界山达坂,走出了雪地。
行进在昆仑山区。图片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
生存史诗——出了界山达坂,先遣连成功穿越克里雅古道,进入藏北无人区。9月中旬,队伍抵达阿里改则县的扎麻芒堡。此时,藏北已经进入冬季。接连下了几场大雪,先遣连的后方补给线被中断,他们接到命令:
就地迅速转入过冬备战,自力更生,坚持春季会师。(信息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,公丕才/著)
改则县位于青藏高原中心腹地,大雪封山,在接下来240多天里,荒原化身恶魔,扑向了136条鲜活的生命。
翻越冰雪达坂。图片来源网络
藏北的冬天寒冷异常,平均气温零下35℃,单薄的军帐根本无法御寒,大家决定挖地窝子。冻土层挖掘困难,队伍只能用火烤地,烤化一层挖一层,许多镐都磨秃了。
艰苦行军,战士们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。大家就用野牦牛毛捻出毛线,用牛羊角制成骨针,用麻袋补好军衣。
粮食不足,队伍只得靠猎取动物充饥。剥下兽皮后,就毛朝里披在身上,稍微剪裁,再用毛线缝成皮筒子。在扎麻芒堡,大部分人都穿这样的皮筒子御寒。
射击训练。图片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
解决了基本生活,这支队伍却没能躲过病魔。
病患先是食欲大增,每顿能吃一条羊腿;随后连续几天不吃不喝,腿也开始肿,一直肿到脸上;再过几天,肿得皮肤裂开口子,眼睛失明,不久人就没了。
从今天来看,这就是肺水肿,但是当时的官兵完全没有相关知识,一开始还以为是传染病。他们采取了隔离措施,控制病号活动,并勤加护理。
先遣连老战友合影。图片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
然而,人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病倒。春节过后,先遣连几乎每天都死人,有一天连里举行了11次葬礼。
高寒、缺氧、缺盐等问题考验着这支穿兽皮的连队。直到1951年5月,后方进行了多次救援,四万头牲畜倒在路上,驮运线才再次打通。此时,进藏先遣连已经孤军深入半年之久,63人失去了生命。(信息来源:《英雄先遣连》,公丕才/著)
重走英雄古道
为了纪念先遣连的壮举,后人将克里雅古道称为“英雄古道”。奇兵进藏的故事感染了许多人,王铁男就是其中之一。
开辟线路——2008年7月底,王铁男组建了一支由9名队员组成的“英雄古道探险队”。他们从普鲁村出发,经硫磺达坂(5114米)、脱破拉尕特达坂(5030米)、阿特塔木达坂(5500米),全程250公里,沿古道翻越克里雅山口(5445米)。
到达克里雅山口。图/王铁男
继进藏先遣连之后,时隔58年,第一次有探险队成功穿越克里雅古道。经历向导患病、毛驴倒毙,王铁男开辟出一条10天的徒步探险路线。直到现在,克里雅古道的艰险仍让他记忆深刻:
就全国来说,克里雅古道,目前是最困难的一条古道,再也没有超过这种难度的了。
绝望达坂——8月7日,队伍进入克里雅上游,地图显示只要经过平坦的河谷,就能到达克里雅山口。但是,向导依塔洪却坚称前边还有一个“大达坂”。
队伍翻越阿特塔木达坂。图/王铁男
当天他们从4900米的营地出发,没多久就理解了向导的话。这的确是一座“大达坂”,队员刚刚爬过一座山梁,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座。无止尽地爬坡,让每个人都精疲力竭,觉得这个地图未标定的达坂应该叫“绝望达坂”。
第二天,他们成功翻越克里雅山口,进入西藏。一名队员看着地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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